紫式薇子

椒花应知心未改

[隐晦向]一个外国人的非正常死亡

身既死兮神以灵,

子魂魄兮为鬼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屈原《国殇》


       大清光绪十年,这一年的春天,来得格外的晚。都三月了,还是让人冷得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天津卫的码头照常停了些外国的船只,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们陆陆续续下船,时髦干净的打扮引得街头围观的枯瘦的中国人艳羡不已。他就是这群外国人中的一个,拎着普通的公文包,戴着礼帽,不起眼的样子。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,他脸上流露出些许贪婪和兴奋,但他的家教不允许他的表情保持太久,于是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,打开了手中的地图确认一下位置,然后自信地向前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滕老板是个普通的药店老板,这日正要打烊,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进了他的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位先生,您买些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那人摘了墨镜,看了滕老板一眼,低声用他的乡音道:“好久不见,佐藤君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哎呀,还是家乡的烧酒好喝啊。”滕老板喝了口酒,感叹道 ,“中村君,我记得你,为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,不错的年轻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佐藤君是前辈,今后还请多多指教晚辈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的住所就住在我们这,不用担心,支那人又蠢又胆小,上次我被发现了,稍微给了点钱,那个当官的,他就把我放了。有这样的当官的,何愁我大日本帝国没胜算。”滕老板喝的醉醺醺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多谢前辈教诲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来,继续喝酒,为天皇陛下干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为天皇陛下干杯。”


       虽说入了春,天气还是冷,这日,中村起得格外早,拿起他的包就出发了。他剃头了,粘了条假辫子,换了长袍马褂,出去执行他的任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平,昨天上级又给了佐藤下了表彰,凭什么?虽说明治维新后,政府取消了德川的士农工商的划分。但是祖辈的高贵的基因毕竟在那。佐藤不过是农民出身,居然站在他一个上士的儿子的头上,他当他是谁?

        就凭这口不平之气,他一口气跑遍了周围的村庄,傍晚,望着自己装满收货的包,他满意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发现他怎么也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周遭的路他记得很熟,熟到他都能徒手画出地图。怎么会迷路呢?一阵冷风吹来,他打了个寒战,继续向前走去,可路变的很长很长,望不到尽头,他抬头看天,却没看见星星和月亮。只有一团一团云雾,迷障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高贵的武士气血涌了上来,他索性按照自己心中的路走,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路的,他想起了佐藤那张喝的通红的脸,想到他在说:“中村君,你还要努力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行,一定要找出出路。免得被他看扁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周围更冷了,林间起了雾。

        中村看见浓雾中仿佛有光,他心想:“终于还是到了。”便朝着光走去,像飞蛾扑火。

        光是一处小屋发出的,中村很惊讶,他的地图里没有这个屋子。换句话说,这屋子又是他的地图里的收获。


         屋里有一个人,头戴四方巾,身穿道袍,正在抚琴。身边有一女人,梳着类似岛田髻的发髻,在点茶。闻到了久违的茶香,中村径直走进去,可那人抬头看他,眼神不怒自威,隐隐有杀气,琴声骤然断了。现场安静地诡异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人和他所见过的所有中国人不一样,那些中国人眼里只有麻木和迷茫。中村的教养告他,他要回去询问主人是否允许他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敢问先生,我想回天津卫,该往何处走?”中村略带恭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回不去了,倭寇。”那人语带杀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中村手指他,人却倒下去了。他的手提包摔在地上,掉出了一堆的中国地图和照片。

       朦胧里,他看见许多鬼火,星星点点的。


      他突然想起了那对男女的衣服,他在家里珍藏 的画中看过,是明啊,是唐国啊。


      然后他做了人生最后一个梦,梦里是无边的火,鲜血成河,多少愤懑不平的呐喊,哀嚎,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。


       这些鬼火,是那个死去了几百年的朝代末世一腔热血,在荒郊野外里幽幽发光。虽死犹存,鲜血会洗刷一切,暴力也会镇压一切,愚昧会使人逐渐变成行尸走肉,有思想的东西则埋在土里,漫长的岁月也会冲淡刻骨铭心的伤痛,但唯有存在于人骨髓的东西,总会躲过种种灾劫,流传下来。然后终于会重现在这世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


      然后他听见了人生最后一句话:“胡虏无百年之运,你们也一样。犯我中华者,虽远必诛。”


      第二天,一个拾柴火的小孩发现了冻死的人,和那一包机密。

        官府怕得罪东洋人,什么也没追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年是1884年,距离甲午战争还有10年。距离辛亥革命的爆发还有28年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年是第四个甲申年。

        荒野间,传来一声叹息。





作者废话:好奇怪的脑洞……我……我都在写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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